《太平御览·释部·卷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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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叙佛
《汉书》曰:汉使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,棺苌耆山,得休王屠祭天金人。颜师古注曰:作金人以为天神之主而祭之,即今佛象,是其遗法也。
《后汉书》曰:浮图者,佛图也。西域天竺国有佛道焉。佛者,汉言觉也,将以觉悟群生也。统其教以修善,慈心为主,不煞生类,专务清静。其精进者,号为沙门,汉言息自心,盖息意去欲,而归无为也。又以为人死精神不灭,随复授形,所行善恶,皆有报应,故所贵行善修道以练精神,练而不己,以至无生而得佛也。身长一丈六尺,黄金色,项珮日月光,变化无常,无所不入,故能化通万物,而大济群生。初,帝梦见金人长大,项有日月光,以问群臣。或曰:"西方有神,其名曰佛。其形长大而黄金色。陛下之所梦,得无是乎?"於是遣使天竺而问道术,遂於中国而图其形象焉。有经书数千卷,以虚无为宗,包罗精粗,无所不统。善为弘阔胜大之言,所求在於一体之内,而所明在於视听之表,故世俗之人以为虚诞。然归於玄微,深远难测,故王公大人观死生报应之际,莫不萸然自失也。
《晋书》曰:后赵百姓以佛图澄故,多奉佛,皆营造寺庙,相竞出家,贞伪混淆,多生愆过。季龙下书料简,其着作郎王度奏曰:"佛,外国之神,非诸华所应祠奉。汉代初传其道,惟听西域人等,得立寺都邑,以奉其神,汉人皆不出家。魏承汉制,亦修前轨。今可断赵人悉不听诣寺烧香礼拜,以遵典礼。"
《宋书》曰:顾欢以佛道二家教异,学者互相非毁,乃着《夷夏论》,曰:"《道经》云:'老子入关之天,竺维卫国,国王夫却墅曰净妙。老子因其昼寝,乘日精入净妙口中。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,剖左腋而生,坠地即行七步。於是佛道由此而始兴焉。'又《玄妙内篇佛经》云:'释迦成佛有尘劫之数,出法华无量寿。然二经所说如合符契,道则佛也,佛则道也,其圣则符,其迹则反。'"欢虽同二注,而意党道教。司徒袁祭托为道人以驳之。
《后魏书·释老志》曰:凡说教,大抵言生生之类,皆因行业而起。有过去、当今、未来,历三世,识神不灭。凡为善恶,必有报应。渐积胜业,陶冶粗鄙,经无数形,藻练神明,乃致无生而得佛道。其门阶次二行,等级非一,皆缘浅以致深,藉微而为着,率在於积仁顺,蠲嗜欲,习虚静而成通照也。其始修心则依佛法僧,谓之三归。又有五诫:去煞、盗、淫、妥茉、饮酒,大意与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同。
《梁书》曰:郭祖深以武帝溺情内教,朝政弛纵,与〈榇见〉诣阙,上封事曰:"比来慕法,普天信向,家家斋戒,人人忏礼,不事农业,空谈彼岸。夫农业者,今日济育;功德者,将来胜因。岂可惰本勤末,置近效刹蘙?"时帝大弘释典,将以易俗,故祖深尤言其事,以为都下佛寺五百馀所,穷极弘丽,僧尼十馀万,资产浓沃,所在郡县不可胜言。道人又有白徒尼则畜养女,皆不贯人籍,天下户口几亡其半,而僧尼多非法养女,皆服罗纨,其蠹俗伤法,抑由於此。恐方来处处成寺,家家剃落,尺土一人,非复国有。"
《南史》曰:天竺诸国,皆事佛道,自后汉明帝,法始东流。自此以来,其教稍广,别为一家之学。元嘉十二年,丹杨尹萧摹之奏曰:"佛教被於中国,己历四代,而自顷以来,更以奢竞为重。请自今以后,有欲铸铜象者,悉诣台自闻。兴造塔寺精舍,皆先列言,须许报,然后就功。"先是,晋世庾冰始创议,欲使沙门敬王者。后桓玄复述其议,并不果行。宋大明六年,孝武使有司奏沙门接见皆尽敬,诏可。
《隋书·经籍志》曰:释迦在世四十九年,教化乃至,天龙人鬼,并来听法,弟子多有得道证果。后於拘尸那城娑罗双树间,二月十五日,入般涅槃,译言灭度,亦言常乐我净。弟子迦叶等,追共撰述,教为十二部经。
《唐书》曰:傅奕上疏,请除去释教,高祖付群官详议。太仆卿张道源称奕奏合理,中书令萧瑀与之争论曰:"佛,圣人也,奕为此议,非圣人者,无法,请寘严刑。"奕曰:"礼本於事亲,终於奉上,则忠孝之理着,臣子之行成。而佛逾城出家,逃背其父,以匹夫抗天子,以继体悖所亲。瑀非出於空桑,乃遵无父之教。臣闻非孝者无亲,瑀之谓矣。"瑀不能答,但合掌曰:"地狱所设,正为是人。"
又曰:会昌中:道士赵归贞举罗浮道士邓元起有长年之术,帝遣中使迎之,繇是与衡山道士刘玄静胶固而排释氏。
《牟子》曰:或问曰:"佛从何而生?宁有先祖?"牟子曰:"佛生天竺,假形王家。父曰白净,夫人字曰净妙。四月八日,佛精从天来,夫人昼寝,梦见象六牙,欣然悦之,遂感而孕,因以八日从母右胁而生。太子有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,颊如师子,皮不授尘水,手足皆钩锁,毛悉向上。"
又曰:子得佛道以来,良有益否?牟子曰:"吾自得佛道来,如开浮云,见白日,如执火炬,入冥室矣。"
《建康实录》曰:吴赤乌十年,胡人康僧会入境,置经行所,朝夕礼念,有司以闻。帝曰:"昔汉明帝感梦金人,使往西方求之,得摩腾竺法兰来中国立经行教,今无乃是遗类乎?"因引见僧会。其言佛教灭度己久,惟有舍利可以求请。遂以大内立坛,结静三七日得之。帝崇佛道,以是江东初有佛法。
《高僧传》曰:释惠严,宋高祖素所知重。文帝在位,情好尤密。先是,帝未甚崇信,京尹萧摹之上启,请制起寺及铸象。帝乃与侍中何尚之、吏部郎羊玄保等议之,谓尚之曰:"谢灵运常言六经典文,本在济俗。为治必求灵性贞奥,岂得不以佛经为指南耶?近摹之推达性论,尤为名理。"羊玄保进曰:"此谈盖天人之际,岂臣所宜预?窃恐秦楚论强兵之术,孙吴画吞并之计,将无取此耶?"帝曰:"此非战国之具,良如卿言。"尚之曰:"夫礼隐逸则战士怠,贵仁德则兵气衰。若以孙吴为志,荀在吞噬,亦无取於尧舜之道,岂惟释教而己邪?"帝悦曰:"释门有卿,亦犹孔氏之有季路。"
《世说》曰:殷中军见佛经,云理应在阿堵上。注云:"佛经之行东国,尚焉,而记传无闻,莫详其始。"牟子曰:"汉明帝夜梦见神人,身有日光,飞止殿前,意甚忻悦。明日问群臣,有通人傅毅对曰:'闻天竺有得道号曰佛,身有日光,殆将其神也。'於是上语,遣羽林郎秦景、博士弟子等十二人之大月氏,写取佛经四十二章,在兰台石室。"
又曰:庾公常入佛图,见卧佛,曰:"此子疲於津梁。"时人以为名言。(《涅槃经》云:如来背痛於双树间,北首而卧,故后之图绘者为此象也。)
《佛地论》曰:佛者,觉也。觉一切种智,复能开觉有情,如睡梦觉,故名为佛。姓释迦,号牟尼佛。
《普曜经》曰:从兜率天降神於西域迦维卫国净饭王宫,摩耶夫人剖左胁而生,时多灵瑞,生而能言。
《本相经》曰:年十九,逾城出家,学道勤行,精进禅定。六年成道,具三十二相,八十种好。
《涅槃经》曰:醍醐之教,逾於佛性,从乳出酪,从酪出苏,从生苏出熟苏,熟苏出醍醐。醍醐,苏之精也。
《法显记》曰:佛生於殷末,道成於周初,至成王十二年,经律始到新头河。(河即拯喂所到之处。)
《佛骨记》曰:佛有四牙,广半寸,长半寸。一牙在呵条国,又一牙在天上,又一牙在海龙王宫,又一牙在乾陀国,国王使大臣九人守保之,月朝捧擎牙出,牙或时放光明,香花数十斛散牙上,而牙不没。
唐韩愈《论佛骨疏》曰:伏以佛者,夷狄之一法耳,后汉时流入中国,上古未尝有也。昔黄帝在位百年,年一百一十岁,少昊在位八十年,年一百八十岁,此时天下太平,百姓安乐寿考,然而此时未有佛也。至殷汤亦年百岁,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,武丁在位五十九年,书史不言其年寿考所极,盖亦非因事佛而致然。汉明帝时,始有佛法、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。其后乱亡相继,运祚不长,宋、齐、梁、陈、元魏己下,事佛渐谨,年代尤促。惟梁武帝在位三十八年,前后三度舍身施佛,宗庙之祭,不用牲牢;尽日一食,止於菜果。其后竟为侯景所逼,饿死台城,国亦寻灭。事佛求福,乃更为祸。由此观之,佛不足信也,亦可知矣。高祖始授隋禅,则议除之,当时群臣才识不远,不审知先王之道,古今之宜,推阐圣明以正斯弊,其事遂止。陛下神圣睿武,数百年已来未有伦比,即位之初,即不许度人为僧尼、道士,不许创立寺观。臣以为高祖之志,必行於陛下之身。纵未能行,岂可恣之转令盛也h囫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於凤翔楼,以舁入内,又令诸寺送迎供养。臣虽至愚,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以祈福也。直以年丰人乐,徇人之心,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,戏玩之具耳。然百姓愚冥,易惑难晓,荀见陛下如此,将谓贞心信佛。皆云天子大圣,犹一心敬信,百姓何人,更惜身命?以至焚顶烧指,百十为群,解衣散钱,自朝至暮,转相仿效。惟恐后时,老少奔波,弃其业次,若不明加禁遏,更历诸寺,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,伤风败俗,传笑四方,非细事也。夫佛本夷狄之人,与中国言语不通,衣服殊制,口不言先王之法言,身不服先王之法服,不知君臣之义、父子之恩。假如其身至今尚在,奉其国命来朝京师,陛下容而接之,不过宣政一见,礼宾一设,赐衣一袭,卫而出境,不令惑众也。况其身死己久,枯朽之骨,凶秽之馀,岂令入宫禁?孔子曰:"敬鬼神而远之。"古之诸侯行宜於国,尚令巫祝以桃茢拂除不祥,然后进吊。今无故取朽秽之物,亲临观之,巫祝不先,桃茢不用,群臣不定,其非御史不举其失,臣实耻之。乞以此骨付有司,投水火,永绝根本,断天下之疑,绝后代之惑,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之作为出於寻常万万也,岂不盛哉!岂不快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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